不久後, 他們便來到下清宮。

徐航當初能夠在修行方面有真正系統性的深入了解, 然後重新思考該選擇的道，不得不說還得多得下清宮的觀主肯將藏書向他開放。

徐航和玉藻前才到下清宮門口，老道士還有燕赤霞便連忙出來了。

燕赤霞沒想到徐航他們會過來，驚喜道：“我還以為你們直接回江南去了！”

嶗山上的道觀不止下清宮一家，據燕赤霞的了解，徐航性情比較冷清, 向來是不大喜歡應酬、打交道這些, 之前圍觀到對方在結成金丹後沒有出來, 燕赤霞便料想著對方或許是不想被修士們簇擁而上的攀交情。所以估計不會過來下清宮這邊，免得嶗山上其他道觀的人知道了，都聞訊趕來。

“不可無禮。”老道士瞪了眼燕赤霞，然後向徐航他們行禮道：“恭喜仙君金丹大成。”

徐航也向他回禮, 道：“無需客氣，當初還多得觀主指點，我方能破除迷津。”

然後老道士和燕赤霞邀徐航他們入內招待, 徐航婉拒道：“不用了，我只是來向道長致謝, 等下便回去。”

燕赤霞他們了然，知道徐航不想和其他人有過多交集，於是他們就在門口的院子裏坐下稍微敘敘舊。

老道士觀徐航精神面貌與先前相比變了不少，再加上之前燕赤霞告訴過他，徐航居然成家立室了，遂問道：“仙君如今……可是轉道不修無情道了？”

老道士其實覺得有些可惜, 對方的資質修無情道是最為適合了，基本上修起來是事半功倍，雖說只要不是去修相沖的鏡花道、多情道那些，徐航也依舊不會修行得太艱難，但效率自是比不上最適合自身的道。

不過看到徐航身邊跟著的九尾狐，知道這是徐航如今的道侶，老道士為免得罪人遭記恨，也就不多說什麽。

“嗯。”徐航點點頭，想起他和玉藻前對於玉瓶裏那團靈氣的爭議，趁機向老道士詢問道，“說來有一事想向你討教的。”

老道士聽說徐航有問題要咨詢自己，連忙道：“能為仙君解答疑問是本道的榮幸。”

徐航就拿出那個玉瓶來，問道：“不日前我與道侶為這瓶中的靈氣可是有靈智起了爭議，這團靈氣是在我們修煉閉關的地方發現的？”

這玉瓶的瓶璧極薄，陽光下呈現半透明隱隱約約可見瓶內裝著的東西，老道士接過後大致檢查了一下，然後表情就變得有些微妙起來。

老道士斟酌許久，才盡量以不偏不倚的語氣道：“仙君應當知道，為修習長生之道，女斬赤龍男降虎，所以往往修士境界越高時，便越難孕有後代，而且即便是要生育也不是像常人一樣。修士的生育方式有多種，低階的修士會像凡人一樣懷胎生子，高階修士因為已經鎖陽藏陰，所以往往不會用己身來孕育，通常是雙方真氣融合，或是采雙方精血混合培育。”

聽到這裏時，徐航已經隱隱意識到玉瓶中那團靈氣是什麽情況了，突然感覺手中的瓶子有些燙手。

老道士繼續說：“高階修士不以己身孕育，是因為懷胎生子極其損耗母體，情況嚴重甚至會境界跌落，女子能修到高境界者本身便少，所以她們也不會犧牲自身難得的修為成果。而記載中高階修士常見的兩種孕育方式，前者的要求遠遠高於後者，它需要雙方在雙修時各方面都達到高度同步，道侶間毫不掩藏的向對方完全袒露自身，且情緒都處在強烈狀態中，才有機會在某個瞬間誕生出一個融合雙方的新意識。後者就要簡單許多，雙方各貢獻一滴精血，然後種植一株仙藕或是仙葫蘆，在它開花時將混合的精血滴入花房中，嬰兒便會生在果實裏，瓜熟蒂落時便會破瓜而出。不過後者的資質自是比不上前者那樣是奪天地造化了。”

想到自己之前整理收拾東西時差點揮揮手把那小光團拍散的徐航：“……”

想到不久前自己把小光團戳著玩的玉藻前：“……”

徐航摸摸鼻子，玉藻前已經忍不住問道：“那要怎麽養大它？”

這小光團之前在山洞那種微暗的環境下，就和螢火蟲的光點一樣小，已經是難以察覺，現在出到來在陽光下，就顯得更加渺小，不註意看可能都留意不到這個小光團。

“這種不經血肉，純粹以靈氣方式誕生的奪天地造化之物。通常而言將它放置在靈氣充裕的地方，它自會吸收周圍靈氣成長。”老道士表示，“到一定程度時它自然就會化虛為實了，如果想要它與父母更加親近些，你們可用自身靈氣來滋養它。”

徐航想到當時小光團被他揚布幔揚出來後，就飄去玉藻前那裏，恐怕是感覺到氣息的親近。謝過老道士後，徐航準備離開回去江南。

雖說這團初生的意識還很懵懵懂懂，只有依稀的本能，而且就和普通的光團差不多，但或許是因為意識到這是自身的延續，所以現在再看回，似乎好像真有幾分可愛。

玉藻前在知道這個光團是自家的崽後，就趕緊把玉瓶拿了回去，看樣子恨不得是能找個十全十美的地方給藏起來。

在徐航他們走後，燕赤霞忽然後知後覺的意識到，之前徐航結丹成功後沒馬上出來，恐怕不全是為了避開和其他修士打交道，而是和道侶雙修？燕赤霞的表情也變得古怪起來，大概有點難以想象徐航那冷冷清清的樣子，也會有這種時候。

然後又想到，徐航明明比自己晚開始修行，現在已經金丹不說，還有了老婆孩子熱炕頭，自己倒還是孤零零一個，頓時就十分心塞，果然人比人比死人。

徐航他們下山時，看到有個青年正在擔著柴上山，那青年看見徐航後頓了頓，然後突然驚喜道：“徐師父！”

徐航見有人認得他，不免頓了頓，然後迅速回想了一下過往見過的人後，終於找到對應的面孔。是當初他碰見馬怪時所在的那戶王家，眼前的就是那時候以討教道術為由，請他上門的王家少爺。徐航頷首示禮，道：“王少爺。”

王少爺很激動：“徐師父你還記得我啊！”

“嗯。”然後徐航就準備走人，玉藻前現在心心念念都是玉瓶裏那小光團，大概因為它看起來實在太過渺小，感覺被人揮揮手就會散掉，所以激起了玉藻前最大程度上的保護欲。

按照自然規律，繁殖期的動物往往會護巢性極強，對接近幼崽的陌生人或動物都會表現出強烈攻擊性，放在人類身上，大概就是為母則剛，為父則強。

可惜王少爺沒看出他們正急著走，見到徐航後想起對方當初神奇的道法，便想要獲得指點。徐航聽他說起自己兩年多前來到嶗山想要學習道術，可是至今為止除了擔柴挑水外，觀裏的道士都什麽都教他，多少有幾分抱怨的意思。

玉藻前見他說這麽久，不悅道：“沒別的事我們就走了。”

王少爺頓時被他把話打斷，正想要說些什麽，就被玉藻前那迫人的氣勢給駭到，頓時不敢再出聲。

徐航看出玉藻前很緊張這小光團，為免路上再遇其他人生變故，幹脆就施法快速回去了。

王少爺只見眨眼之間，兩個大活人就在自己面前憑空消失，但他耳邊卻回蕩著徐航的聲音：“你心不凈，學習道術無非是覺得威風，想在他人眼前展示而已，即便你再擔柴挑水上十年，也無法學習道法。”

王少爺被說破心思後很是羞愧，只是又不甘心無功而返。咬咬牙，決定等下回道觀後說什麽都要讓師父教他一個法術。

至於後來觀裏的道士，也確實是因為被他哀求得煩了，所以就答應教他一個穿墻術。

不過王少爺如願以償後就離開嶗山回到家裏後，當他回到家中向妻子展示時卻一頭撞到墻上，法術毫無效果時，方意識到道士說的一個是真的一個，用完一次就沒。王少爺氣得直跺腳，這才從此歇了學道術的心思。

再說徐航那邊，他們施法離開嶗山後，不到兩天便回到荒宅。

妖怪們先是紛紛恭喜著徐航變得更加強大，並歡迎他們回來。

原本還是挺正常的，直到後面開慶祝宴席時，玉藻前那邊不經間透露了小光團的存在，妖怪們突然一楞。

輝夜姬高興又好奇：“是要有小狐貍了嗎！”

姑獲鳥重點都在：“航大人和玉藻前大人的孩子，真是太值得期待了！生出來後請務必讓我幫忙照顧！”

至於其他大妖怪，則神色古怪的看著玉藻前的腹部，大概難以想象對方懷孕的模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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